《红楼梦》原著,我从十余岁起就开始阅读,不知读了多少遍。87版电视剧《红楼梦》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,而新版电视剧《红楼梦》则从宣布筹拍时就遵从了“娱乐时代”的要求。 首先是高调选秀,重要角色一再更换,姚笛从黛玉变为宝钗,最后出演王熙凤,如此个性迥异、特征鲜明的角色竟然任人挑拣,演谁都成,谁演都成。既如此,宝哥哥干吗还非林妹妹不娶啊,这才真是千红一哭,万艳同悲呢。这绝不是一个严谨的创作态度,我为李少红导演深感遗憾。 据悉,新版电视剧《红楼梦》的卖点之一是“高度忠于原著”。至于应该忠于哪一本“原著”,不妨由红学专家来论证,站在普通观众的立场上看,新剧忠于原著的最大表现手法似乎就是旁白,这也是李少红导演的一贯做派,从《大明宫词》到《橘子红了》都如是。导演也许感到委屈,以前观众认可的风格,这次怎么就不买账呢,其实很好理解,导演只是当局者迷罢了。当年《大明宫词》声情并茂的旁白确实令人耳目一新,而新版《红楼梦》却是新瓶装了陈醋,且旁白数量太滥,偶有发挥,也让人啼笑皆非,这是为了有别于旧版而刻意求新的恶果。 导演说了,“为了清楚易懂,我坚持用旁白话外音。”可总不能让我们拿电视当“有声读物”吧,就算是读书,谁喜欢读这随意删减、胡乱发挥的书呢?其实剧组完全可以坦率一些,承认“演不足,旁白补”。不得不提到剧中的一些硬伤,这也是号称“高度忠于原著”的剧作完全不应该出现的常识性错误:黛玉进京,大家闺秀多次毫无遮挡地立在船头、码头;鸳鸯为三春通报时大喊“他们来了”,甩开帘子自己走进门,全然不顾后面的三个小姐;贾政的门人称贾政为“老世兄”,错得离谱;宝钗进贾府,原著中男眷女眷是分开两边拜见的,而新红剧中薛蟠则直接跟着薛姨妈进府,大大咧咧地在贾府闺阁穿行,姑娘媳妇都出来迎接,这是绝无可能的。看来李少红导演“忠实原著”,实在也是藏拙,没底气,怕出错,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,这些错误对《红楼梦》稍有把握的读者都不会犯的。 本来《红楼梦》可以说是古代的青春偶像剧,主要演员都要从少男少女中选,角色气质重于演技。但选角一开始就错位,更要依赖导演启发锤炼,如果导演自身对作品的把握尚且有偏差,则罔论其他。广为观众诟病的铜钱造型、演员选用、旁白过多、无端快进、配乐诡异等问题,无不根源于此。 新剧中林如海对贾雨村说:“小女本就单生,倍加孤独,……唯求他能怡情养性,不若这般出离孤绝,余心已足。”我体会编导原意,加了这一段原著没有的台词,也许是为了强调黛玉的性格孤高,殊不知大谬矣。原作中说的明白,林如海“夫妻无子,故爱如珍宝,且又见他聪明清秀,便也欲使他读书识得几个字,不过假充养子之意”,也就是说,黛玉自幼深受宠爱,并且聪明过人,父母拿他当儿子教养,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天生的孤僻性子呢,显然不合常理。黛玉之孤高,是因为父母离丧,寄人篱下,“一年三百六十日,风刀霜剑严相逼,”乃至终身无人做主,是生存环境所逼。 即使如此,黛玉依然保留了灵巧戏谑的一面,宝钗说黛玉:“更有颦儿这促狭嘴,他用‘春秋’的法子,将市俗的粗话,撮其要,删其繁,再加润色比方出来,一句是一句。”当年王扶林这样说陈晓旭:“我发现她生活里面就是林黛玉,人非常聪明,说话非常损,给别人起绰号,取笑别人。”这,才是我们所爱的林妹妹啊。其实87版红楼剧面世时,也被舆论批评过于强调黛玉的小性和爱哭,对她的聪慧俏皮表现不足,想不到新剧在这方面更上层楼,黛玉一出场就被烙印“孤绝”,此后愈演愈烈,夫复何言! 有言论称新红楼注重唯美风格,要把它当做“梦”来拍,果真如此,我个人认为这是编导对《红楼梦》的误读,差之毫厘,谬以千里。曹公假托“梦幻”,“假语村言”,不过是曲笔,是回避当时的文字禁锢。《红楼梦》不是魔幻剧,它的价值恰恰在于其现实主义笔触、丰富的人性内涵和生活气息,大观园里洋溢的是人味儿,不是鬼气儿。 新版《红楼梦》有优点吗?答曰“有”,新剧画面华美,场景宏大,远超旧版。然而美人无脑,表演无神,剧情无力,台词拗口。读者会否觉得这样的批评有点耳熟?不错,这很容易让人想起另一位经常被拍砖的大导演张艺谋。不同的是,老谋子被拍砖仅限于他的商业片,他的艺术片还是被奉为经典。《红楼梦》呢,作为中国四大古典名著之一,谁要说不是冲着艺术片的路数去的,全国老百姓看没看过原著的都会跟你急。如果新版《红楼梦》的追求就是娱乐和收视,“在推动普及《红楼梦》上做出贡献”,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。 本站文章部分内容转载自互联网,供读者交流和学习,如有涉及作者版权问题请及时与我们联系,以便更正或删除。感谢所有提供信息材料的网站,并欢迎各类媒体与我们进行文章共享合作。
|